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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孙子兵法》中的博物学
2014/6/6 来源: 作者:王国巍 王庆 官性根


    摘  要:《孙子兵法》具有较为明显的古代博物学者的影子,根据统计表的归纳分析,我们会发现该书实际所的涉及科目有71门,这反映了西周和春秋时代我国人民已经具有非常广阔的知识水平,也对我们培养综合型创新人才有一定的指导意义。
    关键词:孙子兵法 博物学 统计表 科目
 
    我国著名的军事专家、军事科学院吴如嵩将军认为,最早对《孙子兵法》进行文化解读的是刘向、刘歆父子,他们分别著有《别录》和《七略》,后来班固在他的《汉书·艺文志》中对各家的评语就是以《七略》为蓝本写成的。[1]刘氏父子其实是从文献学的角度在归类整理我国古代的兵书,功不可磨,意义重大。而作为一部系统完整的中国古代军事经典著作,《孙子兵法》在具体阐述其独到的谋略见解时,十三篇中使用了很多当时常人都比较熟悉或者说比较易懂的自然科学文化知识来进行说明,增强了说服力,而且还使这部《孙子兵法》具有较为明显的古代博物学者的影子。
    所谓博物学,是指关于现实生活中具体物质世界的综合实用知识。
    我国古代博物学的最初形成,可以追溯到孔子《诗经》,全面反映了孔子的博物学思想,《诗经》的内容丰富多彩,可谓包罗万象,故孔子认为颂诗可以“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并说:“不学诗,无以言。”这可以看作是我国古代博物学思想的滥觞。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可以认为孔子是我国历史上博物学第一人。成书于先秦时代的《山海经》也是明显具有博物学特征的著作。
    魏晋时期,中国出现了许多著名的博物学家,诸如张华、郭璞是著名的代表人物,张华在《博物志》中首次确切地提出了“博物”这个概念,他的“博物”,是一个以地理分域为基础的完整结构,基本上可分为五类:一、山川地理知识;二、奇禽异兽描述;三、古代神话材料;四、历史人物传说;五、神仙方伎故事。[2]郭璞著述丰富,现在比较有研究价值的《尔雅注》、《山海经注》等虽注而不域于注体,博物多识,对所释之物的特征、功能描述详细,在一些经验性的论证中,有时还引用现实的一些见闻知识为例。可以这样说,魏晋博物学的兴起是中国传统知识积累的结果,[3]此时的博物学已经摆脱我国传统经学的附庸地位而形成为一门相对独立的学科。到了明代,出现了著名的《本草纲目》、《农政全书》及《天工开物》,闪烁着近代科学文化启蒙学派的优秀精神。[4]
    如果我们对整部《孙子兵法》进行解读,分门别类的归纳起来研究,就会发现该书不仅包括广泛的社会科学知识,还大量涉及到许多的自然科学,为了便于大家准确把握,笔者历经数月,编制出如下的一份统计表:
 
《孙子兵法》中博物学词句类别统计表
 
各篇序号
代表性词句
所属科目
科目数
计篇第一
 
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
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
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
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
气象学
地理学
人才学
法律学
伪装学
概率论
 
 
 
6
作战篇第二
 
驰车,革车,
带甲十万,
千里馈粮;
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
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久暴师则国用不足。
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
破车罢马,甲胄矢弩,戟楯蔽橹,丘牛大车,
故杀敌者,怒也;
工业
装备学
运输学
外交
经济学
 
 
工业制造
 
心理学
 
 
 
 
7
谋攻篇第三
 
修橹轒辒,具器械,三月而后成;距闉,又三月而后已。
三军既惑且疑,则诸侯之难至矣,是谓乱军引胜。
以虞待不虞者胜;
工业制造
 
外交
 
伪装学
 
 
3
形篇第四
 
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
故举秋毫不为多力,见日月不为明目,闻雷霆不为聪耳。
胜兵若以镒称铢,败兵若以铢称镒。
一曰度,二曰量,三曰数,四曰称,五曰胜。地生度,度生量,量生数,数生称,称生胜。
辩证法
 
修辞学
 
 
物理学
 
 
 
 
 
 
4
势篇第五
 
兵之所加,如以蝦投卵者,虚实是也。
终而复始,日月是也。死而复生,四时是也。
声不过五,五声之变,不可胜听也。色不过五,五色之变,不可胜观也。味不过五,五味之变,不可胜尝也。激水之疾 ,至于漂石者,势也;
木石之性,安则静,危则动,方则止,圆则行。
鸷鸟之疾,至于毁折者,节也。
势如彍弩,节如发机。
修辞学
气象学
 
音乐
美术
烹饪
物理力学
 
 
动物学
修辞学
 
 
 
8
虚实篇第六
 
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
佚能劳之,饱能饥之,安能动之,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
故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我不欲战,画地而守之,敌不得与我战者,乖其所之也。
我专为一,敌分为十,是以十攻其一也,则我众而敌寡;
策之而知得失之计,作之而知动静之理,形之而知死生之地,角之而知有余不足之处。
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故五行无常胜,四时无常位,日有短长,月有死生。
体育学
 
辩证法
 
矛盾论、重点论
 
 
 
数学
 
实践论
 
 
物理学
五行观
天文学
 
 
 
 
 
 
 
9
军争篇第七
 
卷甲而趋,日夜不处,倍道兼行,百里而争利,五十里而争利,三十里而争利。
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豫交;
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 不能行军;不用导者,不能得地利。
高陵勿向,背丘勿逆。
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掠乡分众,廓地分利,悬权而动。
夜战多火鼓,昼战多旌旗,所以变人之耳目也。
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
以近待远,以佚待劳,以饱待饥,此治力者也。
以治待乱,以静待哗,此治心者也;
统计学
 
 
后勤保障学
 
国际关系学
地理学
 
 
修辞学
 
管理学
通讯学
 
生命科学
 
 
矛盾论、心理学
 
 
 
 
 
 
 
 
10
九变篇第八
 
圮地,衢地,绝地,围地,死地。
将通于九变之地利者,知用兵矣。
是故屈诸侯者以害,役诸侯者以业,趋诸侯者以利。
故将有五危:必死,必生,忿速,廉洁,爱民。
地理学
 
国际关系学
 
心理学
 
 
 
3
行军篇第九
 
绝山依谷,视生处高,战隆无登,此处山之军也。
绝水必远水;客绝水而来,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济而击之,利;
绝斥泽,惟亟去无留;
若交军于斥泽之中,必依水草而背众树,此处斥泽之军也。平陆处易,而右背高,前死后生,此处平陆之军也。
凡此四军之利,黄帝之所以胜四帝也。
凡军好高而恶下,贵阳而贱阴,养生而处实,军无百疾,是谓必胜。丘陵堤防,必处其阳,而右背之。上雨,水沫至,欲涉者,待其定也。
凡地,有绝涧、天井、天牢、天罗、天陷、天隙,必亟去之,勿近也。军行有险阻、潢井、葭苇、山林、荫荟者,必谨覆索之,此伏奸之所处也。
敌近而静者,恃其险也;远而挑战者,欲人之进也;其所居易者,利也。
众树动者,来也;众草多障者,疑也;鸟起者,伏也;兽骇者,覆也。尘高而锐者,车来也;卑而广者,徒来也;散而条达者,樵采也;少而往来者,营军也。
杖而立者,饥也;汲而先饮者,渴也;见利而不进者,劳也。
鸟集者,虚也;
夜呼者,恐也。
军扰者,将不重也;旌旗动者,乱也;吏怒者,倦也。
兵非益多也,惟无武进,足以并力、料敌、取人而已。夫惟无虑而易敌者,必擒于人。
令之以文,齐之以武,是谓必取。令素行以教其民,则民服;令不素行以教其民,则民不服。令素行者,与众相得也。
地理学
 
水利学、交通学、
心理学
 
环境学、植物学
地形学
 
历史学
 
医学
 
地形学
河运
地形学
 
伪装学
 
辩证法
 
逻辑学
动物学、交通学、
心理学
林学、管理学
 
生理学
 
动物学
心理学
管理学、心理学
 
运筹学
 
 
政治学、管理学
 
 
 
 
 
 
 
 
 
 
 
 
 
 
 
 
 
 
 
20
地形篇第十
 
地形:有通者,有挂者,有支者,有隘者,有险者,有远者。
故兵有走者,有弛者,有陷者,有崩者,有乱者,有北者。
进不求名,退不避罪,唯人是保,而利合于主,国之宝也。
视卒如婴儿,故可与之赴深豀;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治,譬若骄子,不可用也。
知彼知己,胜乃不殆;
知天知地,胜乃不穷。
地理学
 
管理学
 
人才学
 
修辞学
 
 
 
比较学、概率论
气象学、地理学
 
 
8
九地篇第十一
 
散地则无战,轻地则无止,争地则无攻,交地则无绝,衢地则合交,重地则掠,圮地则行,围地则谋,死地则战。
古之善用兵者,能使敌人前后不相及,众寡不相恃,贵贱不相救,上下不相收,卒离而不集,兵合而不齐。
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
先夺其所爱,则听矣。
为客之道:深入则专,主人不克;掠于饶野,三军足食;谨养而勿劳,并气积力;运兵计谋,为不可测。吾士无余财,非恶货也;无余命,非恶寿也。令发之日,士卒坐者涕沾襟,偃卧者涕交颐。投之无所往者,诸、刿之勇也。
故善用兵者,譬如率然。率然者,常山之蛇也,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
夫吴人与越人相恶也,当其同舟而济,遇风,其相救也如左右手。
能愚士卒之耳目,使之无知;易其事,革其谋,使人无识;易其居,迂其途,使人不得虑。
帅与之期,如登高而去其梯。
始如处女,敌人开户;后如脱兔,敌不及拒。
焚舟破釜。
践墨随敌,以决战事。
人情之理,不可不察。
去国越境而师者,绝地也。四达者,衢地也。入深者,重地也。入浅者,轻地也。背固前隘者,围地也。无所往者,死地也。
故兵之情,围则御,不得已则斗,过则从。
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预交;
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军;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是故不争天下之交,不养天下之权,信己之私,威加于敌,故其城可拔,其国可隳。
政举之日,夷关折符,无通其使,厉于廊庙之上,以诛其事。
地理交通学、
心理学
 
 
社会辩证法
 
 
经济学
关系学
辩证法、农业
 
心理学、生存学
 
 
历史学
 
仿生学
 
 
历史学
 
保密学
 
 
文学修辞
 
 
历史学
 
民俗学
地理学
 
 
 
归纳法
 
外交学
地理学、地质学
 
国际关系学
 
 
管理学、信号学
 
 
 
 
 
 
 
 
 
 
 
 
 
20
火攻篇第十二
 
凡火攻有五:一曰火人,二曰火积,三曰火辎,四曰火库,五曰火队。
发火有时,起火有日。时者,天之燥也;日者,月在箕、壁、翼、轸也。
火发上风,无攻下风。
火可发于外,无待于内,以时发之。
昼风久,夜风止。
以火佐攻者明,以水佐攻者强;水可以绝,不可以夺。
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
怒可以复喜,愠可以复悦,亡国不可以复存,死者不可以复生。
物理学
 
气象学、天文学
 
 
联络信号学
气象学
辩证法、五行观
 
心理学
 
生命科学
 
 
 
 
 
 
8
用间篇第十三
 
凡兴师十万,出征千里,百姓之费,公家之奉,日费千金;
内外骚动,怠于道路,不得操事者七十万家。
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验于度,必取于人,知敌之情者也。
用间有五。
三军之事,莫亲于间,赏莫厚于间,事莫密于间。
非圣智不能用间,非仁义不能使间,非微妙不能得间之实。
凡军之所欲击,城之所欲攻,人之所欲杀,必先知其守将、左右、谒者、门者、舍人之姓名,令吾间必索知之。
知之必在于反间,故反间不可不厚也。
昔殷之兴也,伊挚在夏;周之兴也,吕牙在殷。
经济学
 
社会学、农业
 
情报学
 
 
 
保密学
 
人才学
 
社会学、交际学
人类学
 
关系学
 
历史学
 
 
 
 
 
 
 
 
 
 
 
11
 
    该表中的“代表性词句”皆以杨丙安《十一家注孙子校理》为准,[5]当然,所涉知识具体属于哪一个学科,主要采用靠近原则。通过以上的分析,我们会发现,《孙子兵法》所的涉及科目总数是117门,除去重复和相近似的学科,实际包括了71门,他们分别为:
    气象学,地理学,人才学,法律学,伪装学,概率论,工  业,装备学,运输学,外  交,经济学,工业制造,心理学,伪装学,辩证法,修辞学,物理学,文学修辞,音  乐,美  术,烹  饪,物理力学,动物学,体育学,辩证法,矛盾论,重点论,数  学,实践论,物理学,五行观,天文学,统计学,后勤保障学,国际关系学,管理学,通讯  学,生命科学,水利学,交通学,环境学,植物学,地形学,历史学,医学,河  运,伪装学,逻辑学,林  学,生理学,运筹学,政治学,人才学,比较学,概率论,气象学,社会辩证法,关系学,农业,生存学,仿生学,保密学,民俗学,归纳法,地质学,信号学,联络信号学,社会学,情报学,交际学,人类学。
    这是一个惊人的规模庞大的博物学体系,它从另一个方面告诉我们:“要想成为一位卓越的军事家,需要掌握除军事科学以外的几乎所有学科的知识!”故而,古代的人们常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这样的概括性极强的话来形容杰出军事家的博物学知识!
    博物,通晓众物之谓也,在清代曾有人就说过:“姬公多艺,子产博物,自古而然”,能辨识许多事物的人才能博物洽闻,才能见多识广,也才能足智、多谋、善断。我国的各种传统学术中对博物学的形成影响巨大,诸如名物学、地理学、农学、植物学、图学等。一个人优秀将领的博物学知识,往往具有实用性及知识累积性的特征,孙武在《孙子兵法》中体现的大量的博物学知识,反映了西周和春秋时代我国人民已经具有非常广阔的知识水平,同时也极大地激发了人们对于各种学科知识的学习和研究之兴趣,这对于今天我们培养综合型创新人才也具有极大的启示和一定的指导意义。
 
 
 
    主要参考文献:
 
    范宁《博物志校证》,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
    周祖谟《尔雅校笺》, 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1984年。
    吴如嵩《孙子兵法辞典》,沈阳:白山出版社,1993年。
    杨丙安《十一家注孙子校理》,北京:中华书局,1999年。
    司马琪《十家论孙》,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
    刘华杰《博物人生》,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
    [美]范发迪著,袁剑译《清代在华的英国博物学家:科学、帝国与文化遭遇》,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年。
    戴吾三、高宣《<考工记>的文化内涵》,《清华大学学报》(哲社版)1997年2期,第6—12页。
    刘华杰《大自然的数学化、科学危机与博物学》,《 北京大学学报》(哲社版)2010年第3期,第64—73页。
   刘华杰《博物学论纲》,《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社版)2011年6期,第2—11页。



    [1] 山东国际孙子兵法研究交流中心 “知胜网”的“将校论坛” 专栏在2014年3月12日发表了吴如嵩《兵学经典 继往开来——<孙子兵法>军事思想的文化解读》,其网址为 http://www.zhishengwang.com/xinwen.asp?id=771
    [2]江晓原《中国文化中的博物学传统》,《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社版)2011年第6期。
    [3]朱渊清《魏晋博物学》,《华东师范大学学报》(哲社版),2000年第5期,43—51页。
    [4] (明)宋应星著,潘吉星译注《天工开物译注·前言》,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8月,第12页。
    [5]杨丙安《十一家注孙子校理》,北京:中华书局,199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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