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本文按照《计篇》的论述顺序，将该篇的主要观点与《道德经》的内容进行一一对比，发现他们之间有着高度的一致性。基于此，本文认为，如果能运用《道德经》的哲学原理，深入挖掘《孙子兵法》的军事思想，或许有许多新的发现。
主题词：孙子兵法 计篇 道德经
前言
关于《孙子兵法》与《道德经》的内在联系，学界已经有诸多研究。本文将研究重点聚焦在《计篇》，按照本篇的论述顺序，针对本篇中的主要观点与《道德经》的内容进行一一比对，总结出《计篇》有七个主要观点和《道德经》有着高度的一致性，甚至完全一致。这说明《孙子兵法》确实和《道德经》有着更加深入、具体、密切的内在联系。
一、对军事重要性的认识相一致
《计篇》开篇讲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道德经三十一章》开篇讲到“夫佳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不得已而用之。”
很明显，孙子所讲的“死生之地”，就是老子所讲的“不祥之器”。可见，两人在战争的基本观点上是高度一致的。因此两位都不愿意通过纯粹的武力手段达到战争目的，如孙子提出伐谋为上，伐兵为下的观点，老子提出“善者果而已”（最好的方法是通过非战争手段达到战争的目的，《道德经三十篇》）。此外，老子在《道德经二十六章》写到“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虽有荣观，燕处超然。奈何万乘之主以身轻天下？”表达出对军事的高度重视，这也和孙子所讲战争是国家大事、不可不察的思想是完全吻合。
二、对战争因素的认识相一致
对于战争这种国家大事，孙子认为要经之以五事进行考察，分别是“道、天、地、将、法”。这个提法暗合了老子的宇宙观。老子在《道德经二十五章》认为，宇宙有四大，分别是“道、天、地、人”，而且相互之间的关系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我们把老子的这两个观点综合在一起，就是宇宙有五个因素，即“道、天、地、人、法”。老子就是据此来认识宇宙、社会、国家的，也是据此来认识战争的。老子的这五个因素，和孙子的五事高度吻合。虽然两个“法”字含义有所不同，但其本质都带有判断、裁决之意，是高度一致的。（注：《说文解字》：法，刑也。平之如水。）基于此，我们还可以猜测，孙子的哲学思想和老子的哲学思想应该是比较接近的。
三、对“道”的认识相一致
在五事中，孙子将“道”排在第一位，可见他本人对于“道”是高度重视的。他提出“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从这段论述看，孙子认为，“道”的作用在于使老百姓和君主思想同意，上下同心。老子在《道德经十七章》讲到“信不足焉，有不信焉。悠兮其贵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这段话可以说是对孙子的那段论述最好注解。其中“信不足焉，有不信焉”不就是“令民与上同意也”？即只要君主诚信足够，就能取得百姓的信任，和百姓上下同意，上下同心。“悠兮其贵言”不就是“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吗?即君主不通过动员，百姓就可以自发自愿地舍生忘死。“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不就是“不畏危”吗？即百姓都认为，再大的危险，都是自己应该去承担的责任，所以无所畏惧。
历来人们在注解《计篇》的时候，总是把“道”解释为“政治”。吴如嵩认为：“它（即道）与‘政治’这个概念并不等同，译作‘政治’虽不‘达’但却‘信’，这是古文今译很难处理的一个问题。”我们通过上述的对比分析可以初步作出判断，孙子所提出的“道”确实不能简单地认为就是“政治”，而应该就是《道德经》中的“道”。所以我们也可以进一步地判定，孙子的哲学思想和老子的哲学思想是极为接近的。
四、对“勇敢”、“仁义”的观点相一致
孙子认为为将者应具备五能，分别是“智、信、仁、勇、严”。但是，孙子并没有简单地把这五能绝对化，而是更加强调变通。比如孙子在《九变篇》中明确提出“故将有五危：必死，可杀也；比生，可虏也；忿速，可侮也；廉洁，可辱也；爱民，可烦也”。仔细对比就会发现，这五危与五能是辩证统一的。我们把这种辩证统一的思想综述如下：智但不可绝对求生，否则将被虏；信但不可绝对廉洁，否则将被侮；仁但不可绝对爱民，否则将被烦；勇但不可绝对勇猛，否则将被辱；严但不可绝不怕死，否则会被杀。
老子是辩证法大师，他对于“勇敢”、“仁义”，持有与孙子几乎完全相同的辩证统一认识。比如老子在《道德经七十三章》讲到“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此两者或利或害。天之所恶，孰知其故？”其思想与《九变篇》高度一致。在比如，老子在《道德经三十八章》讲到仁义是道的光华，是愚昧的开始，这也与《九变篇》所提到的“廉洁，可辱也；爱民，可烦也。凡此五者，将之过也，用兵之灾也”的思想高度一致。
五、对“形”、“势”的观点高度一致
孙子经过七计的比较预知胜负属于哪一家。但是如果胜不在我，怎么办？孙子提出了“计利一听，乃为之势，以佐其外”的方法来弥补。其实，七计的比较是一种静态的比较，重在形的一面，通过为势以及后边的十二诡道，使静态的“形”在人的主观能动性的作用下，转化为动态的“势”，从而变被动为主动，最终决定胜负。
老子也持有相同的观点，比如老子在《道德经五十一章》讲到“道生之，德蓄之，物形之，势成之”。在老子看来，是道生成万物，道蓄养万物，万物各自形成自己的形体，是势成就万物。可见其对形和势的看法与孙子有相近之处。此外，老子在《道德经六十四章》提出“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的观点，就是对《孙子兵法》的“形”和“势”最好的论述。因为“为之于未有”就是在没有开战之前先谋求胜利，故而就是孙子在《形篇》所提出的“先胜而后求战”。“治之于未乱”就是首先治理好，所以乱了才不怕，故而就是孙子在《势篇》所提出的“乱生于治”。
六、对于“诡道”的认识相一致
孙子提出，要想通过为势取胜，就要精通并善于应用诡道，造成“攻其无备，出其不意”的效果。所以孙子提出“兵者，诡道也”以及诡道十二法。很多人据此认为孙子是阴谋家，是骗子的祖先。对照《道德经》，我们就觉得，这着实有些冤枉孙子了。老子在《道德经第四十章》提出“反者道之动”。这里的“反”就是“诡”。因为古文的“诡”，本义就是自相矛盾的意思，如《吕氏春秋·淫辞》讲到“言行相诡，不祥莫大焉”。就是说，言行自相矛盾，这是最大的凶兆。正因为“反者，道之动”，所以老子在《道德经三十六章》才说“将欲弱之，必故强之；将欲废之，必故兴之”。这和孙子的“能而示之不能”等十二诡道完全吻合。基于此老子的这种观点，我们有理由把老子的“反者道之动”改为“反者兵之动”，这就是孙子的“兵者，诡道也”的另一种说法，意思完全一致。
七、对于“庙算”的认识高度一致
在《计篇》最后，孙子认为战争固然要依靠实力，但更要依靠智慧，所以战前筹划周密是决定胜负极为重要的因素，故此告诫说“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老子也高度重视运用智慧提前做好筹划，做好防范。比如老子在《道德经六十三章》讲到“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讲的就是要提前运用智慧进行筹划，提前运用智慧采取行动，在其还容易解决的时候就解决掉，在其影响比较小的时候就处理掉。
总结
《道德经》是一部哲学著作和政治著作，其中虽然有不少篇章涉及到军事，但没有像《孙子兵法》那样系统。但是毛泽东却说“《道德经》是一部兵书”，这确实有些离奇。哲学是形而上之学，军事是形而下之学。通过上述的分析对比，我们可以看出，作为形而上之学的《道德经》虽然很少涉及军事，但其哲学思想确实可以有效地指导军事，所以毛泽东才说它是一本兵书。反过来，作为形而下之学的《孙子兵法》，的的确确包含了大量的哲学思想，故而其军事思想博大精深，历久弥新。如果能运用《道德经》的哲学原理，深入挖掘《孙子兵法》的军事思想以及哲学思想，或许有许多新的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