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理论都产生于实践,是实践经验的创造性总结。被喻为兵学圣典的《孙子兵法》同样是春秋时期战争实践的结晶。发生于今济南市长清区孝里镇的晋齐平阴之战,是春秋中期一场著名的大战,《左传》记述详备,为我们认识《孙子兵法》的产生提供了难得的史料。
孝里镇有个广里村,“广里”之名出于《左传》。公元前555年,晋平公与鲁襄公率12国大军攻齐,“冬十月,公会晋候、宋公、卫候、郑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同围齐”。因有晋鲁等国的侵伐,齐灵公率大军来到今济南孝里镇迎战,“齐侯御诸平阴,堑防门而守之,广里。”春秋时的“平阴”秦代改为“卢县”，据今人考证,“春秋平阴”“当指今济南市长清区孝里镇广里村”。当时平阴城南有堤防,防有门,灵公又令齐军在防门外挖了一条长一里的深沟,以阻挡诸侯大军的战车。“广里”村因此而得名，使用至今。2500年前的晋齐大战就从这里开始。
晋鲁等12国大军到达平阴一带后，因为齐国有长城等工事的防护,大军不能入齐,因此孔子写的《春秋》说：“围齐”。齐灵公到平阴后,颇懂军事的宦官风沙卫说:“不能战,莫如宋险。”齐灵公“弗听”。诸侯大军不能入齐,便挑选勇士攻打防门,防守的齐军死伤甚多,但诸侯之军仍不能攻入。这时,晋卿范鞅对齐国大夫析文子说:“吾知子,敢匿情乎?鲁人、莒人皆请以车千乘自其乡入,既许之矣。若入,君必失国。子盍图之?”(同上)析文子听信了范鞅的话,告诉了齐灵公。齐灵公登上巫山(孝堂山)观望晋军,看到山冈上,水泽边、满山遍野到处都是晋军,到处尘土飞扬,人喊马嘶。灵公见后,十分害怕,让人拔掉车上的旗帜,悄悄回到了齐营。
十月三十日,齐军夜间撤退。晋国的盲人乐师师旷告诉晋平公说:“鸟乌之声乐,齐师其遁”,他从乌鸦高兴的叫声中,断定齐军撤退了。晋国的邢伯告诉主帅荀偃说:“有班马之声,齐师其遁?”叔向告晋候曰:“城上有乌,齐师其遁?”晋军探知齐军撤退后,便在十二月初一日进入平阴,追击齐军。
风沙卫担当了掩护齐军撤退的任务,走在最后,他把大车连接在一起,堵住了晋军的追击。齐国的两个大夫殖绰和郭最说:“子殿国师,齐之辱也。”让风沙卫先走,他们俩代其殿后。晋将州绰追上了殖绰,用箭射伤了他的肩膀,俘虏了他和郭最。晋军急速追击齐军。
晋军还从其他地方先后攻克了齐国的京兹、邿等关隘。12国大军大举入侵,直攻到临淄城下,齐军紧闭城门不出,诸侯大军到处烧杀。“十二日戊戌，及秦周伐雍门之萩。范鞅门于雍门,其御追喜以戈杀犬于门中,孟庄子斩其橁以为公琴。已亥,焚雍门及西郭、南郭。刘难、示弱率诸侯之师焚申池之竹木。壬寅焚东郭、北郭。范鞅门于扬门,州绰门于东闾,左骖迫还于门中,以枚数阖。”晋鲁等军折腾了5天,终没攻入齐城。12国大军又“东侵及潍,南及沂。”
从这次晋鲁等12国大军侵齐中,我们可以了解到以下与《孙子兵法》有关的实事。
1用间。范鞅对析文子说的那段话,即是借助他和析文子的朋友关系,让析文子为其服务。析文子就是《孙子兵法》中说的“内间”,“内间者,因其官人而用之。”范鞅不是通过析文子获取齐军情报,而是利用他向灵公传递假情报,析文子是个蒋干式的角色。灵公在巫山上看到的晋军,许多是假的,“山泽之险,虽所不至,必旆而疏陈之”,山泽险要之处,有旗无人。“使乘车者,左实右伪,以旆先”，按编制三个甲士一辆战车,晋军只安排一个赶车的,把旗帜树在车前故意招摇。尘土是晋军在车后拖上树枝故意扬起的。
2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次晋齐大战,可以说晋军收到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他们通过谋攻、用间、疑兵等一系列计谋的连环运用实施威慑战略、吓坏了“君固无勇”的齐灵公。大概他们对齐灵公的性格也早已掌握,所以他们能不战而胜,吓退齐军。
3春秋有火攻。有的学者说:“春秋时代真正运用火攻的,仅见于《左传·定公五年》”。平阴之战中的“焚雍门及西郭、南郭”,焚申池之竹木。“焚东郭、北郭”都是火攻或“以火佐攻”。
4战争规模。范鞅说:“鲁人,莒人皆请以车千乘自其乡入”。这话虽是有意吓唬齐灵公,但莒、鲁的兵力齐国是知道的。这时较小的莒国也已是千乘之国大概不假。这次齐晋之战,至少有几千辆战车,《孙子兵法》中写的战争规模完全与此相符。
晋齐平阴大战,距孙武献兵法于吴王阖闾还有33年,孙武的曾祖父陈无宇和孙武的祖父孙书大概都参加了这次大战,也一定从中吸取了许多经验教训,孙武把这次大战的经验教训渗入他的孙子兵法是理所当然的。 （作者为山东孙子研究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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